失踪者:消失维吾尔人亲属讲述他们的悲惨遭遇

8月30日是国际失踪者日。《寒冬》采访了几位逃亡海外、苦寻亲人无果的维吾尔人。

作者:露丝·英格拉姆(Ruth Ingram)

抗议中共对维吾尔种族灭绝集会
抗议中共对维吾尔种族灭绝集会(2019年)

 

阿不都日衣木在阿姆斯特丹的水坝广场示威,呼吁中共告知他被失踪的亲人下落

迪丽娜孜的故事

迪丽娜孜(Dilnaz)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三年来,她和家人一直心存一线希望,希望家乡的亲人一切安好。但是土耳其电视台本周的一则新闻报道让他们这一线希望破灭了,因为她的伯父叔叔们和几个堂兄妹被关进了中国一所监狱,正在里面受煎熬。

这是一条出乎人意料的消息。中国领事馆前不久刚联系过伦敦的国会议员。据说迪丽娜孜在中国的亲人还活着,他们在村里过着正常、幸福的生活。但他们伊斯坦布尔的一位亲戚说,这全是谎话,两年来他所了解到的真相让他忍无可忍,所以他要把这些真相说出来,让全世界都知道。

8月30日国际失踪者日(International Day of the Disappeared),他们与其他逃亡海外的维吾尔人一起聚在中国驻伦敦大使馆前,边哭边喊,讲述他们痛彻心扉的遭遇和破灭的希望,只盼中国大使馆里有人倾听他们的哭诉,希望有朝一日维吾尔同胞遭受的苦难和悲痛能结束。迪丽娜孜的父亲得知自己的哥哥弟弟还有侄子们被重判5至15年监禁后非常震惊,因无法承受这个事实而含泪辞世。迪丽娜孜的母亲哈迪卡(Hadiqe)一直不辞劳苦地参加每一次抗议活动,手里挥舞着一面小旗,而她的几个孩子则拿着自制的海报分发传单。她通常非常沉着冷静,但是这一周,她的泪水一直没有停过。“一点意义都没有了,”她边哭边说,“他们没有犯罪,他们没有做错任何事。”

遭受不幸的人不计其数

苦盼家人归来,在痛苦中备受煎熬的家庭不止迪丽娜孜一家。数以万计的维族家庭骨肉分离,他们在对家人的情况一无所知、牵肠挂肚中度日。那些逃亡海外的人提心吊胆,继续背井离乡,同时,对家乡和家人的魂牵梦萦,在他们的心中是永远的伤痛,他们可能永远无法得知家乡和家人的命运。

帕提古丽(Patigul,化名)说:“我们想知道真相,但这一次我们还是不知道。”因担心与她切断联系的所有亲人遭受不幸,她痛苦地活在沉默和恐惧之中。她说:“有时候,心存一线希望地活着,但愿一切安好,总比面对可怕的现实和失去一切要好一些。就是这点不堪一击的希望激励着我继续前行。”

近年来,随着维吾尔人的困境不断出现在头条新闻中,美国立法制裁中国官员的势头非常强劲,人权组织成功地提高了世界对国际服装品牌供应链中奴役现象的关注,越来越多的海外维吾尔人站出来倾诉自己的经历。

有些人觉得继续沉默下去不会有好结果,他们开始发声,希望通过引起媒体关注保全他们的家人,甚至希望中共政府能产生一点羞耻感,放他们亲人一马。

蹊跷的阿马提坚·萨依姆之死

萨尔曼·维吾尔(Salman Uyghur)现逃亡至土耳其,他也把事隔一年之后辗转收到的令人震惊的消息拿出来与大家述说。他的兄弟中有一个被判14年,家人没有被告知他犯了什么罪,他的另一个年仅43岁、豁达乐观、与所有人为友的哥哥阿马提坚·萨依姆(Amatjan Sayim )于2018年5月死于一座教育转化营中。他哥哥带着妻子和五个孩子从南疆一个小镇搬到喀什,给人洗车维持生计。一晃10年过去了,他哥哥一直身体不好,健康状况不断恶化,经过三年的治疗,现在病情刚有一点好转,突然莫名其妙地被抓去接受“再教育”。他的生命在里面只维持了几个月。萨尔曼说:“他虚弱的身体无法承受中共政府(的虐待)。中共在教育转化营里要了他的命。”直到他去世几个月后,他的家属才收到通知,而萨尔曼也是刚刚知道。

祸不单行,听说阿马提坚死后,他的妻子帕提古丽(Patigul)被判14年监禁。他们的五个孩子成了孤儿,被政府送进一所国营孤儿院。萨尔曼说:“我不知道孩子们在哪里,过得好不好。我的心都碎了。”

萨尔曼41岁的姐姐吐逊古丽·萨依姆(Tursungul Sayim)也被关进了教育转化营,她有五个孩子,这是一个年轻的家庭。萨尔曼说:“我们都爱她。她从来不说别人的坏话,永远面带笑容,是我们的开心果。”萨尔曼一直没有收到她丈夫或孩子的消息,但他没有什么理由指望能听到好消息。一个家庭往往全家都被视为“可疑人员”,一人出事全家遭殃。被关押者的身分证会标上黑色标记,通常情况下,这些人所接触的每一个人不久之后都会受到同样的惩罚。

自从萨尔曼得知哥哥去世的消息后,就一直睡不着觉,而且身体也开始出问题。他身在自由世界,心却与全家人的悲惨命运紧紧绑在一起,对家人的情况一无所知,度日如年。

被强迫失踪者的故事说也说不完。世界每年都会怀念他们一次,但对于苦苦等待、满怀希望的维吾尔人来说,每一天都在思念他们被失踪的家人。

 

来源:寒冬